【瓶邪】寒鸦栖复惊

寒鸦栖复惊

 

 

 

  惊醒的瞬间整个人弓了起来,他像溺水获救后一般大口地呼吸,胸膛因过激的喘息而剧烈起伏。

 

  张起灵走过来,走到床边低头看他,似乎想问你还好吗,却没说话。

 

  他刚洗完澡,发梢还带些水珠,低下头时发尖的一滴水掉在吴邪的脸上。刚好落在他眼袋下面,像是一滴泪。

 

  吴邪神情恍惚了一下,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坐起来的过程似乎很艰难,腰腹以下到膝盖的部分有些不听使唤的发颤。

 

  于是张起灵去扶他。

 

  他俯下身,很绅士的手稳住他的肩膀,然而另一只手就不太礼貌了,客观上的不礼貌,手穿过吴邪的膝窝处,将他整个人横着兜起来,这个姿势俗称公主抱。

 

  吴邪立刻脸红了一半,“等等……不至于。”

 

  张起灵不太明白,“嗯?”

 

  “……”

 

  大约三小时前,天降大雨。吴邪堵在回家的山路上,深山老林的土路也能堵,不禁想时代真的不同了。

 

  雨点砸着车窗,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已经是最快的频率,但还是难以看清前方的路。暴雨疾风,原本就不太好开的山路变得更难行,被大雨冲掉松软的泥土,在路面突起的石头像天然的减速带。

 

  车是一辆二手尼桑皮卡车,隔音减震都很差强人意,广播受大雨影响信号很差,断断续续的播着本地新闻,加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几乎听不见在播什么。

 

  其实主要,吴邪根本没在听广播。他急着回家。

 

  平时二十分钟的山路今天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大约两小时前,他终于进了村子。

 

  张起灵给他做了晚餐,青豆虾仁,香菇菜心,鱼汤,但是都凉了。

 

  他接过吴邪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妈非要我带回来,”他说,“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这样,像雨村什么都买不到似的。”

 

  张起灵没说话,一个大的黑色聚酯纤维防水书包,一个环保袋,两个大塑料袋。的确挺多的,有新买的衣服,有真空包装的食物,甚至还有新鲜水果。

 

  除了防水的书包没有湿,这几个袋子和吴邪本人都湿了个透。他像狗甩水一样甩甩头,“我得先冲个澡,你吃过了吗?”

 

  张起灵摇头。把东西依次放在地上,吴邪脱了T恤在厨房水池里拧水,看见灶台上的菜,“小哥?”

 

  “嗯。”客厅传来一声回应。

 

  “你做饭了?”很意外,他很少做饭,不是没有,但非常少,可每两三个月一次。

   

   张起灵把真空包装的食物放进冰箱,又嗯了一声。吴邪穿上冰凉的T恤,“那我吃了再洗。”  

 

   “凉了。”他说。

 

   “没事。”

 

  说着已经端起了青豆虾仁的盘子,近几年吴邪都不太沾荤腥,张起灵做的两盘菜十分清淡,居然隐隐有了些久违的食欲。

 

  “热一下再吃。”

 

  “不用。”

 

  “热一下。”手腕被按住,盘子都没离开灶台,张起灵少有的固执。这种莫名的忤逆让张起灵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愠气,他按住吴邪的手腕,吴邪也暗自发力纹丝不动,没有放开这盘菜的意思。

 

  然而他没有和张起灵在体力上抗衡的资本。“我吃凉的没问题。”

 

  刚刚经历了一个小时的雨中堵车,自己家门口的车位不知道被谁占了只能停到巷子外面,淋着倾盆大雨回家想冲个热水澡休息……

 

  大约一小时五十五分钟前

  吴邪可能此生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会和张起灵在厨房打起来,原因居然是他偏要吃掉这一盘凉掉的青豆虾仁。

 

  说是打,不过只是一点小摩擦。

 

  较劲的结果就是他笃定张起灵不会伤他而开始逐渐偏离主题的发泄情绪。

 

  洒了一半,吴邪咬着牙根,“拜托,吃个冷饭而已。”他眼睛有些发红,“至于吗。”

 

  明显的他有些失控。厨房利器太多,张起灵直接钳住他两只手。手滑,瓷盘子摔在地上,碎裂的响声让吴邪的瞳仁一缩。

 

  某根弦崩了。

 

  大约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前

  吴邪挣不开张起灵的手,于是用力猛的想抽回来,张起灵虽没有防备但他一向稳健,吴邪八成的力气没挣开。

 

  雨下得更急,后院鸡棚的防水布顶哗啦作响,吵得他开始焦躁,加上他身上被雨淋过湿///黏的皮肤贴着冰凉的T恤。

 

  吴邪用全力甩开张起灵的手,后退两步踢翻了垃圾桶,踩到垃圾桶里洒出来的虾头和虾壳一滑,眼看着要后脑勺着地摔一跤。

 

  张起灵先一步捞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撞进自己怀里。吴邪反而猛地往他肩膀上推,“别碰我。”

 

  有时候激怒一个人的方法非常简单,不需要冷漠,不需要讥讽,不需要讲脏话。

 

  每个人发怒的临界点不同,所以在吴邪脑子离家出走理智不太清明情绪亦有些失控时,脱口而出了别碰我三个字后,张起灵握着他手臂的力气猛地一紧。眼神光忽然黯淡,他沉着嗓子,“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一个明明是疑问的陈述句,后面往往会再跟一句,有种再说一遍?

 

  大约一小时三十分钟前

  吴邪发疯一样要从张起灵手里逃出来,他拼命的掰着张起灵的手,“凭什么,啊,为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盘冷菜都不能吃的废物?”

 

  “现在开始管我了?”吴邪被他强行从厨房拽到客厅,身体上虽敌不过可嘴上不饶人,“你早干嘛去了,说什么你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把我一个人丢在雪山里就算了最后留给我的鬼玺还他妈是个假的!你要是死在里面以后在下面见到我你尴不尴尬!?”

 

  他终于抽回了手,手腕被张起灵握出了不深不浅的红印。好在情绪恢复的很快,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动不动就自我撕裂的人了,“我如果死在墨脱,你还会管一个死人吃不吃冷菜吗?”

 

  大约一个小时前

  吴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意识到这番话在对方眼里可能有多傻逼。

 

  他慢慢捂住脸,有些后悔,又不后悔。

 

  这种话,说出来与不说出来没什么区别。说出来了,徒增烦恼,把人吓走,不说出来……没用的,他总有一天会说出来。

 

  也许是雨中堵车放大了他的焦虑,也许是人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也许是说好三点可以到家但他晚了一个小时让他生平第一次未能守约。

 

  然而这都不是他扑上去揪住张起灵的衣领吻他的理由。

 

  一个深吻。

  一个恨不得咬出血的吻。

 

  在这个徒手就能掰下他脑袋的人的嘴唇上。张起灵一瞬间僵住了,却也只僵了一瞬。

 

  大约五十分钟前,他们开始做///爱。

 

  吴邪的身上有雨的味道,他趴在床上,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

 

  于是张起灵把他翻过来,他要看着他,也要他看着自己。被吴邪咬破的下唇再次吻下来的时候,吴邪能尝到一丝血味,因为他吮了一下。

 

  第一次没有想象中的舒爽,但却无比美好。

 

  像做梦一样,因为他做过这样的梦,所以在惊醒的瞬间他是恐惧的。

 

  不过张起灵走过来,腰上围一条浴巾,整个人泛着蒙蒙的水汽。

 

  他把他抱起来。

 

  “等等……不至于。”这个姿势,俗称公主抱。

 

  张起灵不太明白,“嗯?”

 

  他抱的很稳,腰腹和臀部因初次尝试男性……尤其是张起灵这种器官骇人的冲击导致的酸痛并没有因为被抱去浴室加重。

 

  这天夜里,吴邪偷偷溜进了厨房,他看着地上的瓷盘碎片和沾着的一颗虾仁。看了良久。

 

  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自己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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